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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二章:父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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浣裳有時候也會想,她為什麽還活著呢?

即便磨難重重,身處地獄,為什麽還是執著的站在刀尖上,尋求一點生機呢?

想到這不知怎麽的,眼角一晃,眼淚卻是受不住了一般接連二三的落了下來。

可她不知道是該哭什麽,哭自己那對賣女求榮的父母,讓她生來就比旁人低賤幾分,亦或是哭她有眼無珠,癡心錯付,以為真的能擁有與子成說的愛情,還是哭她軟弱無能,賊人所迫中做的那些負心事。

她只覺得回首往日,似乎步步皆錯,她覺得委屈,可這委屈也是見不得人的,有人疼愛才有資格委屈,她卻是自優自憐,徒然顯的低賤。

可她卻是受不住了,像是非要啕嚎大哭一場才能將這胸口濁氣驅散,可她心裏卻記著顧長生。

他那般神仙似的人,能收留自己便已是天大的幸事,自己總不該再給他添上麻煩。

所以連哭也不能盡心,她的哭聲悶在嗓子裏,跟著眼淚一起往肺裏流,咽不下去的偶爾透出嘴角,擠出幾聲哀嚎,卻反而收不住了,越是想忍回去眼淚卻越來越多,她咬著手臂悶頭在膝蓋裏,連哭都是帶著卑微的。

顧長生卻在此時突然進來了,他的步伐向來很輕,像是踩在雲朵上帶著翩然而至的意味,他應當只是來看看廚房的情況,卻沒想到撞見了女子悲痛欲絕的哭泣。

他擡起的步伐微微一頓,似是要收回去,最終還是緩緩落下,走了過去。

他這般動靜竟也沒有驚擾到徑自沈浸在悲痛中的女子,直到頭頂傳來溫和的觸感,她才身子一僵,緩緩擡頭。

因為顧長生站著,她哭腫的雙眼有些看不清對方的神情,只能瞧見白玉般線條流利的下顎,和頭頂一直輕輕撫摸的手。

“沒事了。”

他的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溫柔,甚至因為放緩了一些,似乎帶著幾分安慰。

浣裳再也忍不住,放聲大哭起來,她埋頭抱著顧長生的腰,像是擁抱著她唯一的溫暖,哭的幾欲斷氣。

夜色漸深時,雲歸也已經回到了家,他手裏提著一只烤鴨,是他下班後跑了半條街搶到的,因為顧長生喜歡吃那家的。

可剛進門就聽見女子哭泣的聲音,心中一慌,生怕浣裳出了什麽事,急忙向廚房走去。

卻在門口時,猛然停下了步伐,像是看見了什麽洪水猛獸受驚了一般縮了回去。

可屋裏高高低低的哭聲像是誘惑著他探頭去看,他再次清楚的看到了眼前的場景。

屋內沒有點燭火,只有竈臺裏的火光吞吐著火舌在灰暗的房間裏洩露光亮,跳動的火光落在柔弱纖細的女子衣擺上,像是盛開在衣擺上的一朵紅蓮。

她擁抱著身前的青年,低聲抽泣,青年一只手擡手回擁,另一只手不緊不慢的輕輕撫摸她的頭發。

月光透過窗隔落下,隔著一條條的窗格分散的落在地上,邊緣的一根切在青年的背後,薄薄的冷月揉碎在他的身上都溫柔了起來。

雲歸吶吶的看著眼前這一幕,手裏的烤鴨似乎有千金重,他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,鞋子踢到了門檻上,驚動了屋裏的兩人。

浣裳在風雪場上向來是個放的開的主,讓脫衣服紅紗帳裏那都是隨手來的活,此刻只是在顧長生面前哭泣卻讓她覺得不好意思起來,方才還在悲傷的情緒裏倒還好,此刻被雲歸撞見後,竟不自覺的紅了臉。

只不過屋內昏暗,向來是看不清的,浣裳這般想著,不免好受一些,擦了擦臉道:

“雲歸,你回來啦,你先進屋等一會,我今天做飯太晚了。”

雲歸沒什麽表情的點點頭,剛走兩步又想起手裏的烤鴨,轉過身提起來道:

“我買了烤鴨,晚上吃吧。”

浣裳接過來道:“哎,好,顧大哥也先去等一會吧,今天讓你看笑話了。”

顧長生見她神色看起來已經和平時無異了,便點點頭,先出去了。

晚些吃飯的時候,幾人照例說些今日的瑣碎事情,浣裳避開了佘文君來的事,只撿些有趣的事說。

只是瞧著雲歸興致不高的樣子,問道:

“怎麽了?今天工作不順利嗎?”

雲歸搖頭:“沒有,只是有些累。”

浣裳早已把他當弟弟看待,此刻看著他的臉色還有些擔憂,他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整個人看起來輕飄飄的,晚上骨頭還疼,浣裳夾了快雞腿給他道:

“你現在正在長身體,多吃一點,看你臉色差的,明天我給你燉點排骨湯補補。”

雲歸哎了一聲,笑了起來:“那我可有口福了。”

浣裳經過傍晚那一哭現在心情好多了,而且不只是不是因為顧長生的安慰起了效果,她現在雖然還是恐懼,但突然有了幾分新的神采。

顧長生見她眼睛還是有些腫,吃完飯時給她拿了一瓶膏藥,讓她晚上塗下,免得明天不舒服。

浣裳心中一暖,歡喜的接下,餘光卻瞧見打水進來的雲歸站在門口,神色黯淡。

她心中隱約有什麽模糊的東西一閃而過,可想要細想,見雲歸已經進了屋。

雲歸端著水進了屋,點了蠟燭,這根蠟燭還是從舊箱子翻出來的,紅色的柱體上沾著一些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麽東西,燒在上面發出刺啦啦的聲響。

這件屋子本就不是多麽金貴,客廳連著臥室光影相接,他能瞧見

客廳的人來來回回,最終只剩下顧長生站在那裏,不知道再想些什麽。

他吹了一口氣,將燭火熄滅,然後透過房門偷偷摸摸的去看門外的顧長生,他的剪影像是一張貼在墻上的美人圖,讓人屏住呼吸才敢去看。

雲歸看著看著,心中百般心思一一略過,最終只剩下酸澀苦楚。

他早就知道顧長生待人向來溫和,可江末曾經以為他是特別的,

可是現在發現,他似乎對誰都那麽好,一時間心中不免酸澀難忍。

可他憑什麽呢?

他看著顧長生的剪影想,這樣一個連剪影都好看的人,自己會這樣想,很卑劣吧。

……

這樣又過了幾天,這天夜裏,羅錦和雲歸躺在床上做了一番運動後,抱在一起聊著天,說道傅煙冉的事羅錦心裏還是放心不下。

去往京城的弟子前兩天來信說路上遇見的山賊,受了重傷,耽擱了段時間,還需要兩天才能到,現下也搞不清楚是個什麽情況,想了想還是覺得明天得去顧長生那裏一趟,問問浣裳,打聽打聽情況。

雲歸聞言道:“你覺得他是壞人?”

羅錦捏捏他的臉:

“也不是這麽說,只是他家裏離蓬蓮實在太遠,加上不算知根知底,小師妹這性子若是找了個不合適的,我怕她以後受委屈。”

說完見雲歸不說話,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他的胸口,羅錦剛開始還沒在意,心地還在思索著傅煙冉這事,

半響見雲歸不知聲,低頭一看,人撅著嘴滿臉不樂意,不由笑開了:

“怎麽了?吃醋啊?”

“你說過不喜歡她的?”

雲歸手裏使了點勁,羅錦配合的嘶了一聲,握住雲歸收回的手道:

“我和煙冉從小一起長大,她就像是我的親人,我當然會為她擔心了,這就像是和蘇丹,盡洲一樣的,你明白嗎?”

雲歸心裏當然明白,只是他還是不願意看羅錦為他人傷神的樣子才故意生氣。

兩人都知道對方不是真的鬧別扭,又甜言蜜語了一會,雲歸道:

“那我明天陪你去吧。”

羅錦點點頭:“好,現在先睡覺吧,太晚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第二天一早,羅錦上完早課便拉著雲歸像顧長生家中走去,沒想到卻被兩位客人要來的信息留下了步伐。

原來是佘文君的父母收到了佘文君的書信後,便日夜兼程趕來了。

佘家兩位長輩談吐不俗,據說佘老爺以前是跑江湖的,後來年紀大了便做了些小生意,而佘夫人乃是京都一位富家老爺的大家閨秀,兩人當初在一起時也遭過阻攔,所以現在對孩子的事就特別看的開。

見到傅煙冉後,兩位長輩對其讚不絕口,酒席過後,傅禦書便讓羅錦將兩位安排在別院住著。

路上羅錦想到自己派去的兩位弟子,問道:

“對了,不知佘老爺可有收到我門下弟子的拜訪書信?”

佘老爺看起來和傅禦書差不多大,但是身材寬厚,臉圓眼圓,嘴角常常掛著笑容,看起來脾氣好的不得了,聞言狐疑道:

“沒有啊,什麽書信?夫人,你有看到嗎?”

佘夫人不太愛說話,聞言搖搖頭,細聲細語道:

“老爺,不曾瞧見。”

羅錦聞言道:“哦,可能是路上耽擱了,不礙事。”

佘老爺聞言笑了笑,反手摟過跟在身側的佘文君道:

“說起來,我兒這趟出門,真是多虧了羅兄弟照顧,不僅供他一房屋檐,還幫忙討的一房良配,實在讓老夫無以為報。”

羅錦聞言拘禮道:“不用這般客氣,出門在外靠朋友,佘兄為人正直,又與我師妹傾心,能成良緣是兩人的緣分。”

佘老爺哈哈笑道:“是這個理,文君啊,你和傅小姐成親後,定然要好好疼她,不可怠慢。”

佘文君點頭:“父親放心,我定然會如父親待母親這般,此生此世,唯有一人,絕不會辜負煙冉。”

“哈哈,這才是我的好兒子。”

羅錦見著一家人交談愉快,看起來和睦的很, 待將佘老爺和佘夫人送回房後,和佘文君從屋中走出,羅錦道:

“還希望佘兄能真的如同方才所言,一是一雙人,絕不辜負我師妹。”

佘文君點頭應是:“自當如此,羅兄可以放心,我佘文君絕對不會辜負煙冉的。”

羅錦聞言笑了笑:“走吧。”

佘文君道:“煙冉有羅兄這樣為她著想的師兄,也是好福氣。”

羅錦不置可否的笑笑,告別了佘文君便去傅禦書那邊覆命。

如今佘家父母已經到了蓬蓮,帶著幾十箱聘禮浩浩蕩蕩的擺了一路,雖然羅錦得知此事後,已經將聘禮扣在了山下的客棧那,但是若是今日兩方相見沒什麽大問題,那這事就算是定下了。

傅禦書大概也和羅錦一樣,對嫁女兒這件事依舊有些不能接受,只是他今日和佘家老爺一番交談,對其印象不錯,問道:

“錦兒,我今日聽佘老爺的意思,就安排在下個月,你說時間是不是太緊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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